小瑶倾国倾城

没谈过恋爱的傻白甜流氓作者

戊戌年六月初四早上十点。

距离我坐在家里地板上打字的现在,三十二天零六个小时。

我永远失去了你。

那些天是一个现实主义荒诞不经的梦,回想起来像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里笼着的一场喧哗闹剧。

赤条条的生来,也同样赤条条的离开这世间。在满怀期待中降生,在眼泪和哭泣中死去,大抵都是这样的。

我握着你的手,感受生命一点一点从我指尖流失,跳动的脉搏从手腕一直退到手臂,再到消失不见。

能想象吗?生死之间只有这么短短的一条线。

他们告诉我不要哭,不要把眼泪落在你身上,这样你走得不安心。

我很听话,没有哭,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那个爱哭的小朋友长大了,是不是?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件事对我的意义。

怎么会那么突然呢?

满打满算不过七十二岁。

我现在回想你住院前一天,还能和我意识清楚交流的时候,那天你说了什么话?我又是怎么回答的?那天你拿给我的水果吃了吗?走的时候又说了什么,认真告别了没有?

那一天就是在真正的和你告别了。

可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神志不清缠绵病榻,打出来不过几个字,说话不过一秒的功夫,却真实过了两个月。

直到你走的那天,兵荒马乱之中我去打印遗照,才猛然意识到我连一张你的照片都没有。遗照是按照身份证的照片修的,我总觉得那和你不一样,和你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样子不一样,也和你合上棺盖的样子不一样。可如今我记忆里你的样子也开始模糊了。

注销身份证的那天晚上,我在路灯下拍了好多照片,效果不如人意,全都影影绰绰的,我还是一张照片都没有。 

三期,我站在桥上看远方的树影,莫名想起“此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的句子,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我对你了解真少,不知道你的兴趣,不知道你的偏好,不知道在你成为别人的什么人之前,是个什么样子?年轻时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爱玩爱闹,特别幼稚,不爱听别人的调笑。是不是有一个不曾讲出口的遥远梦想,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跌宕故事。

成为丈夫和父亲之后呢?一己之力供养整个家庭,善良,宽容,豁达,固执,不计较得失,这样生活几十年。

有了我呢?是什么心情?血脉的延续吗?这可能得到我有了第三代才能体会了。

这些故事我都不会知道了。

打着打着字就落下泪来,姥爷你看你都不来哄我。

之前你总催我结婚,虽然我现在并没有这个打算,但没让你看到我找到一个可以携手一生的人,说不上遗憾,总归是难过的。

他们说这对你来说是解脱,但这对我来说却套上了永恒的枷锁。

昨晚想着出去玩的事情,突然想到你留给我的钱。

我真物质,看到这个才笃定你对我的爱,哭到半夜。

书上说任何苦痛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减轻,只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历久弥新。

我原来不懂,现在倒明白了一些。

你原来总说要我长大。

经历让人成长,我宁愿不要。

我没有一件你留下来的东西以作纪念,总觉是你只是出去遛了个弯,等我晚上回来就能再见了。

今年过年我卖给你的外套毛衣,连标签都没剪,就挂在柜子里。五期那天全烧了,还有全套的家用电器,专门叫人做了一个收音机,不知道你收不收得到。

我是个不折不扣唯物主义,唯独因为这个相信漫天神佛。

你去了哪呢?

变做一朵花?一片云?一抹尘埃?

台湾偶像剧总说人死后会变做天上的一颗星星,那你离我可真远,你的小朋友要闹了。

这些话错字连篇语序颠倒前言不搭后语,我却不敢回看,只能信马由缰写到哪算哪。

有一整个宇宙要讲给你听,张嘴却吐不出一颗星。

你离开那天就想写这番话,一直拖到今天,总怕写完了这些就真的放下了忘记了。

前几天立秋了,我记忆里却一直是那个你带我去捉蚂蚱扑蜻蜓摘桃子的童年里的夏天。

真可惜,没有和你一起迎来热烈的夏天。

我好想你。

此去三十二天,魂魄不曾来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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